第二百八十四章 醉太平(五)

似乎要窒息了,这一瞬间,他的心中浮现出无数个疑问,尔后这无数个疑问又汇作一句话:“你是什么人?”


“喔,别紧张,小子。”来人两指夹着帽檐往下拉了拉,轻笑道:“我只是想看一看,顺便……再帮你送一送。”


“滚!”


男孩不知哪来的勇气吼出了这一句。


只是话音未落,男孩便觉自己的身子一轻,随后悬空浮了起来。


来人单手掐着男孩的脖子将其高高举起,那一刻,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在男孩的瞪大眼中似乎变得越来越残忍。


“我说的话,从来都不会说两次。”


“小子,勇气可嘉,不过我倒要教你一点。”


“千万别不自量力。”


男孩被掐的喘不过气,一张笑脸憋的涨红;他双手抓着对方的胳膊拼命地拽着,踢打,却无济于事;想要开口大骂,又骂不出来;唯一能做的,便是用那双还算清澈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来人对此毫不在意,单手一挥便将男孩甩了出去,随后便见一方手帕在其掌中被缓缓地摊开来。


男孩一屁股坐倒在地,还未来得及喊痛便急忙伸手摸向胸口,顿时又惊又急。显然梅姐姐交给他的那方手帕,不知为何已经到了那戴着斗笠的混账家伙手中了。


“你……”男孩跳了起来,满腹的怒火还未发泄,忽感自己好似坠入了冰窟一般,一股无形的气息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那已到嘴边的话自然也生生地憋了回去。


“小子,回去吧,这玩意,我会送到的。”


男孩低垂着头,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听着耳边这看似平淡的话语,男孩却清晰地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冷,比这数九寒冬还要冷的透彻,令人毛骨悚然。


男孩想要反抗,却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任凭着这寒意侵袭,直至褪去。


男孩如惊觉般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那人早已不知踪影了。


他颓废地软倒在地,吸了吸鼻子,突然就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母亲死了的时候,他没有哭;父亲被人打死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没有哭;东躲西藏,忍受着各种毒打之时,他最多抹两滴眼泪,也依旧没有哭;但这次,他真真切切地哭了,就连男孩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哭过之后,他起身拍去身上的雪,落寞地踏上了回去的路。


他不知道该如何像梅姐姐交待,甚至有过一走了之的念头,但男孩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有担当,更何况,他还听过一个词,叫做“以死谢罪”。


只是在他回到院子里的那一刻时,他的心情还是难以自抑地紧张了起来,


他不怕死,唯独害怕一种对他来说比死还要难受的惩罚。


月亮升了起来,院内梧桐树影摇曳,幽静至极;梅香飘过,像极了那方手帕上的味道。


男孩又吸了吸鼻子,向着那座小阁楼走去。


檐下,梅妃君一袭红色长衫,伏于琴台,似在酣睡。


这样的场景男孩见过很多次,只不过他记得梅姐姐以前似乎穿的都是白衣。


男孩隔着远远地打起了招呼:“梅姐姐,那、那个、我……”


他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对方也并未作出回应。


他咽了一口唾沫,向前走了两步,接着忐忑道:“我、我把梅姐姐托付给我的东西搞丢了……”


说完这话后,男孩缩起了脑袋,生怕惹来一阵责难。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伏案之人却依旧没给予他回应。


男孩微微皱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梅姐姐虽说也时常伏在琴案上小憩,但只要自己一出现,便会立马醒来笑脸相迎,像今天这般,却是从未有过。


男孩蹑手蹑脚地走到梅妃君身旁,俯下身子小声道:“梅姐姐?”


还是没反应,安静地有些可怕。


男孩咬了咬牙,一只手使劲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做出他至今为止最大胆的行为。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碰梅妃君的肩膀。


“梅姐姐?”


好冰,冰的有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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