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安静的时间有些长。
扶喻触动有之,欢喜亦有之。他静静地看着姜令音,呼吸逐渐加重,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女子喜欢张扬艳丽的颜色,此时身上的衣裳是山茶红色,衬得她面容愈发明艳,眼尾处晕开的那一抹红晕,更添了几许娇媚。
与她的性子很像。
没有人不欣赏美人,他也喜欢颜色好的女子,但皮囊再美,看得时日久了,也会腻歪。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女子的宠爱能持续多久,他可以肯定的是,女子一定会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倘若日后女子被他厌弃,他或许会提前安顿好她的下半生吧。
他如此想着。
扶喻敛去眸中的沉思,将姜令音轻轻搂在了怀里,“是朕没想过??的感受,??愿意告诉朕,朕心里很高兴。”
他的声音极尽温柔:“能再遇见??,朕真的很高兴。”
姜令音安静地听着,身子一抖一抖地发着颤,被他安抚着情绪。扶喻低着头,一遍一遍说着自己的高兴,嗓音低沉温和。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姜令音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欢喜的表情,眼底甚至透着些荒凉,毫无生气。
和身为皇帝的扶喻相比,她的确没有什么优势,但在“情”之一字上,最狠莫过于诛心。
扶喻虽说是凉薄之人,却也免不得有一颗心。
而她如今想要的,就是他的这颗心。
她要让他失去自己的心,且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心。
这条路很难走,她知道,但若是不难,又岂会轮到她呢?
二人怀着各异的心思,这一夜过得倒也极其平静。
翌日,庆望又奉命送来了一些布匹,都是蜀锦、妆花缎、彩霞缎......这一类华丽又精美的锦缎。
送完礼,收了赏,庆望也没急着走,反而笑着道:“陛下从前打了一只狐狸,毛色纯白,陛下已经让奴才送去了尚服局,待过几日做成了鹤氅,便送给婉仪主子。”
姜令音面上扬起笑容,对庆望愈发和气:“好,劳烦庆公公替我向陛下道谢,告诉陛下说我很喜欢。”
谁不喜欢待人和颜悦色的人呢?何况,还是她这般姝人。
庆望乐呵呵地离开熙和殿,到勤政殿回命。
百忙之中的扶喻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喜欢吗?”
庆望笑着:“奴才瞧着令婉仪欢喜极了。”他将袖子里的荷包递到桌案上,“陛下您瞧,这是婉仪主子给奴才打的赏。”
熙和殿打赏宫人都用荷包,荷包下方绣着一朵白色的栀子花。
很好认。
扶喻见了两次便记住了。
他估摸了一下女子的钱财,哭笑不得地得出一个结论:她不差钱,即便日日这样大手笔,也够她花上一辈子了。
再想一想她如今的月银,只怕还不够她赏人。
扶喻盯着水仙花,忽然想起什么:“这荷包是何人绣的?”
庆望答不上来,猜测道:“应当是婉仪主子身边的杪夏吧。
扶喻睇了他一眼,“昨日汪宝林的香囊可查过了?”
庆望立即答话:“回陛下,太医已经查过了,里头装的就是普通的安神药材,没有问题。”
扶喻轻颔首。
庆望见他没有其他吩咐,正打算退下,蓦地听他吩咐道:“将那香囊拿过来,去熙和殿前记得给朕戴上。”
“是。”庆望虽然对他的吩咐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还是照他的要求将香囊拿到了勤政殿内,放在了他处理政务的桌案上。
庆望小心地觑了眼自家陛下,却见陛下没有对香囊施舍一丝目光。
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特意戴上呢?
天气晴明,日光笼罩了整座皇宫,连地处偏僻的锦瑟馆也多了几许暖意。
流絮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快步进入屋子,将门关上。
屋子并不宽敞,门窗紧闭,显得有些阴冷。
她熟练地走到床榻边,将蒋贵人唤醒:“主子。”
自从失声,蒋贵人就被送到了锦瑟馆,身边伺候的只有从宫正司出来的流絮。
蒋贵人双目空洞,并不理睬流絮。
流絮照常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衣,而后压低声音:“主子,奴婢发现了一件事。”
“沁丽仪似乎有喜了。”
蒋贵人眼珠子转动,神色有了轻微的波动。
流絮继续说:“沁丽仪先前月事一直不准,这回也是,奴婢听浣衣坊的人说,这回推迟了整整一个月。”
蒋贵人一下子攥住她的手。
流絮明白了她的意思,狠狠点头:“主子放心,奴婢会查清此事的。”
自家主子已经失声,再也无法承宠,而导致这一切的凶手,却还未落网。
流絮现在想起自己那日收到的信,背后还是一片湿濡。
倘若她当时不谎称是主子自己服毒意图陷害顾小仪的话,主子就会没命。
为了主子活命,她没得选。
背后之人这样帮助顾小仪,若说与顾小仪没有半点关系,她是压根不信的。
顾小仪如今已经是顾贵仪,日后还会协理后宫,如此春风得意,凭什么呢?
流絮压住自己的恨意,哀叹一声:“主子,您当初便不该听信沁丽仪的话,若非沁丽仪,您的嗓子又岂会??”
-->>
40、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