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头,他便同我一起默默坐着,许久才重新抬起头来,哑着声音道:“哥哥饿了么?”
岳清音伸手轻轻揉了揉我脑后的发丝,随后手指搭上我的手腕号了片刻,皱起眉头望住我道:“你几日没吃东西了?身体虚成这个样子!明日成亲如何能撑住?”
“哥哥这几日不也没吃好没睡好么。”我低头,轻轻握住他的大手。
“在这里坐着。”岳清音令了一声,起身出了书房。不一刻手中端了药碗回来,道:“先把药喝了再去吃饭。”
我伸手接过,拿了勺子舀碗里的药汁,然而手抖得厉害,舀一勺洒半勺,几乎凑不到嘴边。岳清音便将碗和勺子拿过去,舀了一勺药,吹得温了,喂到我的唇畔,看我咽下后再舀第二勺。
吃罢药,岳清音唤丫头将饭菜摆到书房来,搬上来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我和他就在这里吃了。由于这几天我几乎没怎么进食,他便不让我吃油腻的东西,只喝了碗粥,吃了些青菜,他自己也没有多吃。
吃毕收去碗碟,他又拿了针替我针灸,说是因明日我就要出嫁,来不及用药物调理,只好用针灸应急,暂时将状态恢复得精神一些,针灸完就强令我立刻回房睡觉。
我便问他:“哥哥还要去忙么?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
“大致都好了,我还需再检查一遍,看看可有疏漏之处,你就不用操心了。”岳清音说着就要拉我去睡。
我握住他的大手,轻声道:“哥哥,明日我就要去那边,往后再不能和哥哥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现在我只想寸步不离地陪着哥哥,别赶我走好么?”
“傻丫头……”岳清音望着我只说了这么一句,半晌方接着道:“也罢,你就在这榻上暂睡一会儿,检查的事为兄交给岳管家去做。”
“我不想睡……”我望着他。
“出嫁前还要惹为兄生气么?”岳清音沉声斥着,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恼怒,只有掩饰不住的无奈的宠溺。
于是只好躺到榻上,盖了件他的袍子,待他将事情交待给岳管家后回来坐到几案旁拿了本书看,便定定地望着他的面庞,直到眼皮渐沉,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睡到不知何时,听得他在耳畔轻声叫我,睁开眼来,见他坐在榻沿,屋内漆黑,竟已是晚上。
“起来吃些东西,回房沐浴后就早些睡,明日卯时正便需起床准备的。”岳清音说着便要起身去点灯,被我扯住了袖子。
“哥哥,明天一早你还去帮我准备么?”我问。
“傻丫头,今晚过了子时,为兄便不能再进你的屋子了。”岳清音拍拍我扯着他袖子的手。
“我临上轿前呢?上轿前都不能再看到哥哥了么?”我促声追问。
“那时你便盖了红盖头,自然看不到为兄。”岳清音笑了笑。
“哥哥你,你也要去季府的对么?”我从榻上下来,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
“为兄要负责送亲,自然会去你这小脑瓜里又在乱想些什么?”岳清音低下头来望住我,黑色的眸子深而又深,沉而又沉。
“就是说我在季府可以见到哥哥?”我仰脸牢牢地盯着他问。
“你这丫头!前几日我让刘嬷嬷给你讲的规矩都记到哪里去了?”岳清音满是无奈地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尖,“到了季府拜过天地之后,你会被直接送入新房,而为兄做为送亲去的娘家人则要在前厅接受款待,同众宾客一同用喜宴,待宴席散了便会回家来的……”
“就是说,即便哥哥跟去了季府,我也见不到是么?”我盯着他,“那我要何时才能再见到你?”
“第三日回门,那时燕然会和你一同回来的。”岳清音又是一笑。
“然后呢?嫁出去后是不是就不能总往娘家跑,以免被人误会说闲话?于是从今以后我就很难再见到哥哥和爹了?”我硬着声道。
“你想说什么?”岳清音好笑地问。
“我想说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我我不嫁了!”我狠狠地用双手攥着他的胳膊。
“又胡闹,这些事你早该知道的,却为何现在又拿这个来纠缠不清?”岳清音边轻斥边去拨我的手。
“这些事平日说说无所谓,事到临头才觉得可怕了!哥哥,要不你去跟季大人商量商量,让他让他入赘,做个倒插门儿的可好?”我急着求道。
“胡说八道!”岳清音终于恼了,拍开我的手,瞪着我道:“立刻给我回房去准备!不许再胡思乱想!”
我定定地望着他不再作声,他也微皱了眉望着我,两人像木桩一般戳在原地对视了良久,正当他准备转身去点几案上的灯时,我再也忍耐不住地冲上两步去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浑身只是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岳清音怔了一怔,动也不动地待了片刻,终于慢慢地伸了双臂,将我轻轻地拥住。
夜色渐深,月儿仿佛能勘透人的心思,透过窗纸将清愁般地淡淡月光洒在身上。由三月烟花到翌年的腊月隆冬,我与此生的至亲竟不能相处 -->>
无梦·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