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露保护
我望着季燕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世上可还有季大人猜不到的事情么?”
季燕然浅浅地笑起来,亦低声道:“为兄……只对自己在意之事用心,其他便一概不通不晓了。”
我有些怔地望住他,他也浅笑着望住我,正当两个人的目光在一旁不明所以地段小三的注视下缠缠绕绕眼看就要摩擦出后果难料的火花之时,忽听得书房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田幽宇,俨然是方才那场架的胜利者。见我们三人聚在书案前,不禁眉头一挑,大步跨进房,径直走过来,随手拿过我手中季燕然递给的那一本册子翻了翻,向我笑道:“丫头何时喜欢读史了?我还当是什么稀罕东西!”未等我答话,他又转头看向涨红着脸的段慈,哂笑道:“段三公子,请回去跟你们老爷子说,岳小姐已经有了夫家,请老爷子为你另择一门佳偶罢!”
段慈的脸色忽红忽白,飞快地望了我一眼,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地鼓起勇气低声道:“事情尚未定论,小生、小生不想放弃……田都尉怎么做是田都尉的事,小、小生怎么做是小生的事……”
田幽宇忽地沉声笑起来,慢慢踱至段慈面前,大手一伸拍在他的肩膀上,险些将段慈拍得坐在地上,见他笑着仔细上下打量了段慈一番,道:“段三公子勇气可嘉,既这么说,你我不妨便来看看最终花落谁家好了!”
这、这田疯子也太不拿我当棵菜了!根本都不过问一下我的意愿就如此霸道地做了决定!真真气煞我也!来人!关门!放老季!
还没等段慈做出反应,便听得门口传来一声低吼:“姓田的!你莫要欺人太甚!看招!”
但见那段想身上蹭了不少的泥,嘴角还有一丝血痕,显然方才被田幽宇揍得不轻,想是刚刚缓过劲儿追上楼来,目眦欲裂地挥掌向田幽宇拍了过来。田幽宇不慌不忙地挑起长腿将他的攻势化解,两只好战的斗鸡又咯咯嘎嘎地扑扇着翅儿掐在了一起。
我见情况不妙,本欲一头扎入桌下避难,但又碍于季燕然和段慈在旁,恐有失体面,只好闪身躲至书架后。段慈慌里慌张的又想劝架又怕挨打,六神无主地立在当场,而季燕然那狡猾的狗东西早便起身闪到了书架另一端的后面,满脸无奈兼好笑地望着屋中这两个上下翻飞的男人拚强斗勇。
见眼前这情形一片混乱,联想这近月来的种种种种,实在与我当初所设想的生活悖离甚远,忍不住转身靠在书架上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我穿越至古代以后认识的每一张面孔,每一张面孔都在望着我,望着我说:灵歌,你应该怎么怎么样,你不应该怎么怎么样,你要顾全大局,你不能随心所欲……而我呢,的确,渐渐地被同化了,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人,做事瞻前顾后三思而行,是的,我就如同所有早熟的古代人一般变得动辄都要费心思费脑筋,是变得老练了,却也不再心无牵挂了。
有牵挂是件好事,但也会带来无限的烦恼,难怪最近会觉得自己有些沧桑,心中负荷的东西太多,我想我……快要撑不住了。
再次轻轻一叹,缓缓睁开眼睛,意料之中地对上了那双无论何时都不会有倦意的黑黑的眸子。
“累了么?”他轻声地问。
我点点头。
“放手亦需要勇气。”他深深地望在我的脸上。
“你为何不肯先放手呢?”我没有退避地迎上他,并且一直望入他的眼底。
“因为……我和灵歌你一样,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他轻轻地笑。
“哦?是谁呢?”我有些惊讶,这个家伙是第一次谈及公务以外的私人问题呢。
“灵歌真的想知道?”他慢慢地问道,眼睛里浮上了一层柔柔地神采。
“嗯,想知道。”我毫不掩饰我的好奇地点头,我是真的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让眼前这个聪明得近乎残酷又自然得近乎冷漠的高大男人的眼中浮现出这样的神采。
他垂下眼皮儿,轻轻一叹,重新抬起眼望住我,声音极轻极柔地道:“这个人……就是……”
正于此时,忽听得房内有人沉沉道了声:“住手!”这一声不但令那交手的二人齐齐停下了招式,亦使得立于我身边的季燕然仿若恍然惊觉般地收了口,掉头便走,大步转出了书架去。
“岳兄!你的伤势如何了?”
“岳老大,看你底气十足的样子,也无甚大碍么!”
“岳、岳公子……”
“清音,感觉可好些了?”
房间里呜哩哇啦地同时响起了各个声音,我由书架后快步走出来,添上了最后一嗓子:“哥哥,你怎么起来了?”
但见岳老大、岳仵作、岳清音、岳哥哥披着件袍子,在长乐的搀扶下冷冷立于房门处,脸色依然苍白如纸,只那寒峰般的气势仍旧丝毫未减,震慑力非同凡响。一时间我竟不合时宜地觉得眼前情形有些好笑在自己养伤沉睡的功夫,自己的书房被一群大小孩儿炸了窝般地折腾得一团乱,不晓得岳哥哥此时是个什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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